鱼肉糖

【俏如来】独行

*有私设,非原著向


他已忘了自己叫什么。

他混迹在人群中,游荡。死后连时间也变得模糊了,这样的日子记不清过了多久。都说死后不用庸庸碌碌,快活似神仙,他倒是觉得除了自由一点,其他跟生前没什么差别,只是不知饥饱冷暖,倒也不必为生计发愁。偶尔看看人间,竟也眷恋。

生前孤家寡人一个,死后无人树坟立碑,也没有栖身之地。像他这样的还有很多,一来二去的也多了几个朋友,碰到一起时谈天说地,聊以解忧。

听说最近有个白衣和尚的名气很大,大家都说如果看到身着白衣之人,记得要离他远点,否则就会消失。最近已经有很多兄弟不知不觉就消失了。

他怕,也不怕。不怕,只因自己早已死了,还有什么可怕。怕,害怕自己就这么消失无踪,没在世间留下任何一点存在过的痕迹。他总有一天也会消失的,狂风会刺破他的身躯,烈日会灼烧他的体魄,一点一点的消磨。但是他还想存在得更久一点,痛一点也没关系。

一个人太孤独,所以他喜欢人多的地方。在人群中手舞足蹈,自娱自乐,假装自己是其中的一员。

“嘭。”他摔倒了。脸着地。

他就着这个姿势躺在地上,众生芸芸,来来往往,只他一人在人群中彷徨,没有人看得到他。

被踩了一脚,不痛。

真冷。

一只素白的手倏地出现在眼前,腕上的琉璃佛珠闪耀着彩色的光芒,每一颗琉璃珠都细腻光滑,不难猜想珠串的主人定是经常持珠念诵。他抬头,是雪一样的白,有些刺眼。他坐起来,用手挡住自己颤动不停的双眼。

“你还好吗?”

天籁——

零星的泪花糊在眼睫边,他眨巴着眼,这一团雪的额头正中一点红,是雪中唯一的艳色。握住那只手,是热的,握上去的时候他哆嗦了一下,好暖。

恍恍惚惚的,他被这团雪领走了。我们去哪儿?他问。

嘘。那人说。

到了一处较为偏远的草亭,四处无人,亭下摆着一个蒲团,两三坛酒,大约是他修行的所在。这应该是那个最近在兄弟之间传闻的白衣和尚吧,终于轮到他了吗?

“阁下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?”
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
“那还请阁下稍候片刻。”

那人理了理衣衫,端端正正地坐在蒲团上,手上拨弄着那串琉璃珠,一边念念有词。念了什么他听不懂,不过他有点开心,好久好久没有真正接触过人类了,还不怕自己。至少在这一刻,他不孤独。他就坐在一旁看着那人念经,应该是在念经吧?这个和尚和普通的和尚看着不一样呢,带发修行的和尚世间应该不多。

“...愿以此功德,庄严佛净土,上报四重恩,下济三途苦,若有见闻者,悉发菩提心,尽此一报身,同升极乐国...”

后知后觉的,原来那人在给自己超度。身体开始轻快起来,他看着自己逐渐变得透明的身躯,他突然有一件事想要完成,他问:“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?”

那人双手合十,对着他的方向行了一礼:“在下俏如来。”

听到了想要的答案,他留下了他在世间的最后一个微笑。“嘭。”身体随着微笑消散了。

俏如来打开身边的酒坛,倒了两碗酒,一碗给自己,一碗横洒在地,以送往生。



注:“愿以此功德......同升极乐国”摘自《地藏经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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